天刚破晓,黎莞芝便利落起身,开始精心整理行装。
今天是炼丹大比的日子,修仙界较大的盛事,无数炼丹师都渴望在此赛崭露头角,大放异彩。
黎莞芝虽也期待能拿到名次,可她还从未见过除顾雾生之外的人炼丹,此番能从比赛中汲取新的知识、开阔眼界,才是她心底首要的想法。
客栈前厅,陈素雪早已等候多时,一见到她下楼,立马热情地拉着她坐下。
“莞芝妹妹,昨晚睡得可还好?”陈素雪一脸关切,拉着黎莞芝的手轻轻摩挲着,亲昵模样好似两人是多年的闺中密友。
黎莞芝浅浅一笑,轻声回道:“多谢素雪姐姐关心,睡得还算不错。”
只是不知是客栈的熏香,还是……那人身上留下的香气。
一整晚,黎莞芝总感觉身旁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雪松与龙涎香交融的独特气息,那股香味幽微又绵长,丝丝缕缕钻入她的鼻尖,扰得她前半夜尽做些光怪陆离的梦,心绪不宁。
好在后半夜,她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想到那个人,黎莞芝的脸瞬间滚烫起来,仿佛昨夜梦里男人温热的气息还徘徊在她的身侧。
陈素雪在一旁看着,眨了眨眼睛,好奇问道:“莞芝妹妹,你的脸怎么红扑扑的?是着凉了吗?”
闻言,黎莞芝吓了一跳,连忙停止胡思乱想,摆手掩饰道:“没有,我……可能是想着今日大比,有些紧张罢了。”
说话间,沉溯独从楼上款步而下。
他身着一袭墨黑色劲装,衣摆绣着银丝暗纹,一头乌发束在玉冠之中,双眸狭长深邃,鼻梁笔直,脸部轮廓分明,劲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这等丰神俊朗之人,甫一出现,便引得客栈内不少女子翘首侧目,暗中打量。
沉溯独浑然不觉,神色淡漠,瞳孔中满是疏离。他的目光自踏入前厅,便被那轻纱覆面的娇俏少女牢牢吸引,再也移不开分毫。
黎莞芝正为陈素雪讲解着炼丹之术,耳边听见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她好奇抬眸,便撞进了男人深邃的目光之中。
四目相对,沉溯独一下便想起昨晚他与少女那些旖旎的梦境,他的耳根又似火烧般变红了,平日冷峻的面庞此刻闪过一丝不自然。
为了掩饰,沉溯独连忙别过头,神色愈发冰冷,试图压下内心的慌乱。
黎莞芝秀眉微蹙,见男人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一脸不屑地撇过头去。想起昨日被他看光之事,她暗自羞恼,心想他不和她道歉也就算了,还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黎莞芝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心想,此后只当沉溯独是空气。
沉溯独默默走到她对面坐下,看着黎莞芝对自己冷淡的样子,心里像是被泼了盆冷水,一阵阵地泛起寒意。
她肯定还在为他昨日冒犯之事……生气吧。
沉溯独垂眸,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乱了节拍。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这陌生的情愫缠绕。
陈素雪瞧着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氛围,暗自想着,这两个人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发生了什么事吗?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早就看不惯沉溯独这个整日摆着臭脸的大师兄了,莞芝妹妹要是能让他吃瘪,她也乐得看戏。
一想到黎莞芝,陈素雪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又凑到她身边,拉住她的手使劲晃着:“莞芝妹妹,我最近凝丹老是出问题,不是炸炉就是品质差,你快教教我吧!”
黎莞芝被她摇晃地回过神来,笑了笑,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耐心地与她讲起来:“凝丹的火候得跟着药材特性变化,像紫心草,就得小火慢煨,灵力注入也得轻柔,不然就容易出岔子。”
她边说边拿筷子与之比划,讲得头头是道,眉眼间满是专注。
陈素雪听得入神,时不时又追问几句,两个少女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火热。
沉溯独在一旁默默啃着早饭,眼神冷冷地看着陈素雪。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素雪故意为之,有她在,他完全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对了,你们的师弟师妹们呢?怎么就你二人?”聊完炼丹,黎莞芝吃着早饭随意问道。
“他们啊,早就都去玩了,”陈素雪耸耸肩,“今日街上可热闹了。”
正说着,修炼一整夜的小师弟便顶着两个黑眼圈,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
陈素雪没想到除了他们叁人,小师弟也在,正想问他怎么不一同出去玩,谁知小师弟刚坐下,就接连不断地打起了喷嚏。
陈素雪连忙放下碗筷,关切地问道:“小师弟,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着凉了?”
小师弟揉了揉鼻子,幽怨地瞟了眼面色平静、毫不心虚的大师兄,又被他的冷脸吓住,只好小声嘟囔是夜里着凉。
实际上,搁谁在屋顶上修炼一整夜,都要受风寒。
黎莞芝静静听着,脑中突然想起今早她从房间出来时,这小师弟是从客栈外匆匆赶回房间的,她看了眼不说话的沉溯独。
心下便明白了,定是这霸道少爷占了别人的屋子。
想来,也是她先占了这少爷的屋子才害了小师弟,她连忙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是我炼制的驱寒丹,你拿去服用吧。”
小师弟受宠若惊,连忙接过,服下丹药,顿觉自己的身体好上了许多,感激道:“多谢黎医修。”
沉溯独神色沉沉地瞥了眼喜笑颜开的小师弟,见黎莞芝对小师弟都如此关切,对他却冷漠无视,他的心里像是被猫抓一般,烦躁又憋闷,手中的筷子都被他不自觉地捏得微微变形。
吃完早饭,四人便赶往炼丹大比的场地。大门口,两个金丹守卫神情严肃,仔细查验几人的请帖后才放行。
进入内场,里边热闹非凡,四处人头攒动,各地小有名气的炼丹师们或是叁两成群交流,或是检查着炼丹器具,空气中满是紧张又兴奋的气息。
黎莞芝深吸一口气,走到报名处报名。
她身旁几个中年炼丹师见她面生,皱眉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年纪轻轻,就有胆量来参加这场大比?”
黎莞芝拿过报名成功之后,管事递给她的手牌,才礼貌又谦逊地说道:“诸位前辈,我只是个散修,无门无派,今日特来向大家学习学习。”
她说完,又有好事者追问她为何以纱遮面。
黎莞芝神色平静,轻声回应:“脸上有伤,恐污了诸位的眼,还望见谅。”
而不远处,沉溯独抱臂静静倚于粗壮的树干之下,日光透过枝叶间隙,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洒下斑驳光影。他遥遥望着黎莞芝,将她的言语收入耳中。
心中暗道,这小骗子,分明是美得太过张扬夺目,怕无端引起麻烦。
可转瞬间,他又觉得,她以纱覆面,此举,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