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简赫看着赵嘉泽的耳朵尖有些红,笑着说道:“本就应该喊我舅舅,我来魏林府之前,还去把我爹娘一起请来,他们想要跟着谨元一起回京……”
简赫领着正式更名为赵嘉泽的太子往外走,而等到离开了魏林府,剩下的人凑到了知府面前。
“知府大人,那位还真是太子殿下啊?”
“知府大人,这事您事先知道吗?我的天啊,只知道太子为官做得好,没想到、没想到啊,我都觉得像是假的一样。”
“咱们万岁爷见都没有见过咱们的这位太子,定然是觉得他学问、为官为的好,所以直接立为太子对不对?”
知府睨了手下们一眼,“圣旨都下了,这还有假?”
“不是,就是……”那人抓耳挠腮,旁边的人笑着替他解释,“就是想不到啊,谁能想到太子殿下就算是没有这一层身份,也能治学上卓越,为官上精干!”
“是啊,还有啊,这不应当先回京都里见一见,再立下圣旨?”
知府明白对方的意思,这可是丢了十几年的皇子,当今的帝王和帝后甚至都还没有看过一眼,就直接封为太子?寻常人家也不会这样行事。
知府笑着说道:“按照祖宗礼法,太子就应当是中宫所出,至于说见面不见面的都不重要,指不定是万岁爷盼望着有这位嫡子!毕竟咱们的太子殿下是状元郎,这是大齐的气数旺盛,是咱们这些为官之人的福气!”
在朝堂之中的官员自然知道这立储的事情是皇后推动的,而远离风暴中心官员则是对成德帝有一分期盼。
他们觉得是成德帝盼望立下赵嘉泽为太子的,成德帝是清明圣德之帝王,看着嫡子有如此气候,龙心大悦之下把他立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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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泽很快见到了简家的两个老人,对着他们行礼。
他们两人之前就见过赵嘉泽,感慨过是个好孩子,现在知道了还有亲戚的一层关系,眼眶有些发红,心里头感激老天爷的开眼。
他们年龄已经很大了,此生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女儿简云窈,最替女儿遗憾便是嫡子死亡之事,现在见着人好端端活着,还娶妻生子,又有了太子之位,都是觉得就算是此时立即死了也甘愿。
在家里的时候,两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得,说话密得嘴巴都要磨薄了,这会儿真见到了赵嘉泽,一个赛一个话少,说一句话脑子都要转上半天,字还很少。
简赫见着他们如此,便主动开口提议去见孩子。
赵嘉泽新得麒麟儿,围绕着孩子总是有话题的,渐渐的气氛就不那么紧绷,而是绕着孩子说开了。
魏林府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屋子里燃着炭火,让孩子可以穿得轻薄一些。
孩子堪堪满月没多久,连翻身都不会,躺在床榻上,手脚挥舞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屋子里新来的人。
老太太看得心都要化了:“我先前就想过来的,担心过了病气给孩子,就……”说完了以后,看向了林映雪,连忙说道:“放心,之前有点咳嗽,已经完全好了有半个月了。肯定不会传染给孩子的。”
林映雪记得以前见过老太太,老太太喜欢用香,而这次显然是为了孩子,什么香都没有熏。
她轻声说道:“我知道的。”
她小心地把孩子递给了老太太,而旁边的简老爷子迅速凑过来看孩子,就连简赫也站在一边看着软趴趴的孩子。
小小的孩童在刚开始的时候,眼睛还睁得不是特别大,在出生半个月以后,眼睛一天比一天大。现在圆溜溜的,很有神采地看着两个老人。
小孩儿的手也肉乎乎的,放在嫩呼呼的唇边,露出粉色的牙龈冲着人直乐。
多好的孩子啊。
柳老夫人的眼眶有些发热,在赵嘉泽小时候,她还没有抱过这个孩子,只是收到了女儿的信,女儿在信中写了,所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十分好带,见着了人就会笑。谁知道后来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老太太根本不敢提那个孩子,再相见,竟是抱着赵嘉泽的孩子。
老太太侧过头偷偷去看赵嘉泽,压住了眼眶里面的泪意。
简老爷的胡子留得长长的,他把自己的长须尖捻成了一起,逗着小孩儿。
小孩儿的眼睛看着胡须尖尖,葡萄样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谁也没注意的时候,藕节一样的小手把简老爷子的胡须一把给抓住了。
“哎呦。”简老爷子被猛地一拉,吓了一跳。
在别人要来解救胡须的时候,简老爷子反而呵呵笑了起来,“这孩子聪明啊,之前就是眼睛瞅着,抓住了机会,一鼓作气地揪住了胡须,好!”
简赫见状,眼角抽了抽,难怪总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看着自家父亲的模样,简赫算是明白这个表现了。
简赫之前都不愿意成家,这会儿看着父母围绕着小孩儿的模样,心中蓦得一软,竟是头一次有了念头,若是有个妻子,再有个孩子也挺好的。
最后还是柳氏小心翼翼地把老伴儿的胡须从小孩儿的手里解救了出来。
“你瞎凑热闹,你的胡须硬割了小孩儿的手了。”
老太太不怕老伴儿的胡须被扯掉,反而担心嫩生生的小手受伤。
简老太爷反而把一小戳的胡须在自己的手背上绕了绕。
“年轻的时候硬,现在胡须软绵绵的,不会伤着他的。你瞧他喜欢呢。”
这里没人留胡须,故而小孩儿就一直盯着简老太爷的胡须看。
简老太爷时不时就发出了爽朗的笑声,笑声清越透过层层的围墙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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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魏林府修整半日,等到明日清晨会离开魏林。
赵嘉泽今日陪笑了一整天,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把妻子抱了起来。
林映雪知道这屋子外头都守着人,也不敢叫,只是揽住了对方的肩膀,偎依到对方的怀中。
她的手被握住,感受到丈夫火热的掌心。
“这太子之位落在我身上,我心中欢喜。”赵嘉泽对外说的是惶恐,对内才展露自己真正的狂喜来。
他很早就想要做官了,在屡屡科考不顺的时候,都想过是不是干脆从小吏开始做起,等到做了知县,有了为官的经历,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在翰林院浪费时间。
他有鸿鹄之志,如今又有青风把他托到云端,他在错愕以后,心中是狂喜的,他的生母用实际行动来说明一件事,这大齐的皇位是归他的,她不会让别人抢走他的位置。
有了这样的底气在,他要做的是熬死那位成德帝,杜绝别人的算计,把这个位置稳稳地坐下去。
把头埋到妻子的怀中,林映雪也没推开丈夫,反而是把人抱住。“那我是有些慌慌的。”
在林府之中,她做了长长久久的小小庶女,她谨小慎微了很多年,在水中抱住赵嘉泽,也纯然为了自保。
她不要做妾,平平安安地跟着丈夫,做了小官夫人,再诞下嫡子,她心中已经无限欢喜了。
而丈夫贵为东宫太子,她反而心中不安了起来。
虽然和婆母谈过,林映雪心中有准备,说不得丈夫会为太子,但是这圣旨真的到了,她反而有一种不踏实的虚幻之感,仿佛一切都是空中楼阁,若是一个不好,就会从云端里摔下去。
赵嘉泽笑了起来,握住了林映雪的手,缓声说道:“我只有一位太子妃,有且只有一位。我也会安安稳稳坐稳这个位置。给我们的孩子他应有的位置。你且一切放心,到了京都里,我万事护着你。”
第130章 太子回朝(3)
自从立了赵嘉泽为太子之后, 整个京都这段时间的茶楼都在议论他。
就连不识字的小商贩也都津津有味嚼着赵嘉泽的事情。
当今圣上有中宫嫡子,嫡子乃是两年前的状元郎,外放为官, 才赴任没有多久,就破获了一个私铸铁器的灭门大案,替整个王朝捞回了一个大型铁矿。
为魏林府的同知期间, 当地的治安清明,赵嘉泽更是破获了三件传奇的大案。
第一个案子是为人洗怨。叫做王生的书生死亡, 案子被定为他的妻子徐氏所杀, 在要判秋后问斩的时候, 正好是贺兰汀被封宸妃,故而天下大赦, 本应当被判死刑的徐氏活了下来, 等到了赵嘉泽翻案的时机。
这案子并不是妻杀夫, 而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母杀子,王生之母在生育长子的时候难产, 极其厌恶这位长子,在长子有了出息, 想要带着妻子分家事后,这位母亲出离了愤怒,怒杀亲子。
因为王生的母亲在堂审的时候, 曾经狰狞地陈诉自己为什么杀人,让这案子着实是有些名气的,让人知道了,原来这世间还有母亲是恨着孩子的。
“他凭什么读书读得好?那是因为他吸了我的身体, 从我的身体里汲取了血水,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还有徐氏凭什么把自己的嫁妆给他?让他读书, 翅膀硬了就想要飞出去,凭什么?”
“他本来应该一辈子,和徐氏好好伺候我们一大家子!他该死!”
第二件儿子则是一桩灭门惨案,除了富商家中一个姑娘躲起来,睡在了衣橱之中活了下来,全家上下死亡,银钱不翼而飞。
这案子一直没有找到凶手,而经过赵嘉泽破案才让血案昭雪,这案子是富商的表弟所为,拿了钱财以后,摇身一变换了一个身份,生意做得很大,正要纳曾经的富商之女为妾,本应该是人生最为风光的时候,被赵嘉泽逮捕归案。
第三件案子则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杀人吃人案,凶手信奉吃人可以补身体,这些年杀了少说有几十人,之前只知道有人失踪,却不曾知晓,他们是死于这人之手,并且吃去了身体最为柔软的部位。
在赵嘉泽抓住他以前,谁也不知晓,这位看起来身体不好的病恹恹的老夫子竟是个杀人狂魔。
在挖那位老夫子家中的时候,抬出来一具具尸骨让人毛骨悚然,而老夫子家中的腊肠、腊肉也全部当做了证物保存好,因为同知大人说,这些肉都是人肉!
当傅菀安在茶楼里吃茶的时候,就听到了说书先生在说最后一个案子。
很多人听得这案子都吃不下了,裴清荷便是如此,她见着傅菀安吃得是津津有味,不由得扶额。
“这又不是腊肉。”傅菀安小声说道,“是腊肉也没关……”
“好啦。”裴清荷不让她多说,连忙把她的嘴给捂住,“我不想听。”
当裴清荷第一次听到这个案子以后,家里正在吃的菜就有腊肉,她当时晚饭都没有吃。
傅菀安见着裴清荷确实毫无胃口,就加快吃完了糕点,等到吃完了,咕噜噜喝了水,开口说道:“明儿就能见到哥哥了。”
裴清荷托腮,“明天殿下不一定有空。”
“那嫂嫂肯定是有空的,我好想嫂嫂啊。”傅菀安拉长了声音,想到了林映雪,眼睛弯弯的,满是对嫂嫂的期盼。
裴清荷摇头说道:“明天估计也没空。”
毕竟身份不一样了,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太子妃,裴清荷看向傅菀安,不由得好奇,还会认这一门亲戚吗?
傅菀安的心思单纯,从不会多想,等到飞快吃完了以后,就拉着裴清荷离开。
第三个案子最为猎奇,但是在茶楼这个地方是讲得最少的,说书人想快一点带过去,偏偏有人是第一次听,就让说书人讲得更细致一些。
傅菀安就想着换个地方休息好了,两人正好和林宝珍擦肩而过。
林宝珍看向了傅菀安,曾经的小姑子还是嫁给了那位丈夫,不过肯定是要比梦里好的,毕竟梦里头傅菀安不干净。
还有裴清荷,这位的命运也和梦里不一样,还有了温氏做她的继母,那温氏不过是个妾,却……
林宝珍看这种熟知人的命运逆转,总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打量人,尤其是林宝珍知道裴晋会有造化,他的女儿肯定嫁得好,所以看裴清荷还有点酸溜溜的。
她的目光把两人看得缩了缩脖子,本来就想快点离开茶楼,此时更是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到见不到了林宝珍,两人才说道:“她怪怪的。”
裴清荷点了一下头,也觉得被林宝珍打量得发毛。
“好多人都说我不聪明,我觉得她才不聪明呢!”傅菀安小声地说道,要是聪明人,怎么会嫁给魏武侯谢渊?
傅菀安自己嫁了人,被秦远霆宠着,她是分得清爱与不爱的,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林宝珍常用同情的表情看着自己,明明自己又不可怜,林宝珍才最可怜,自己的哥哥那么好,现在又是太子了,而林宝珍嫁得却不好……
“她差点成了你的嫂嫂,这会儿冷不丁知道未婚夫是太子,只怕心里不平衡,别理她。”裴清荷说道。
傅菀安缩了缩脖子,一想到林宝珍差点做自己的嫂嫂就可怕的很,她还是喜欢现在的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