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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女帝那一年的宾射,时值女帝江瑾七岁。那时江瑾还只是公主,封号玉杭。那年宾射,先女帝协六位子女来松涛避泉行宾射。
  皇子皇女自小开始由太傅教授习艺,射艺也不在话下,故而皇子女们会由太傅带领,不入深林,骑小马驹在安全空地上比赛射靶。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三皇女玉杭公主不见了。
  众人一时惊慌不已。
  召集人马速往深林寻找。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心急如焚的时候,江阴侯姜宣带着玉杭公主回来了。
  玉杭公主口鼻皆是血还有动物的残毛,神色镇定,被江阴侯抱下马。一同被带下马的还有一只死去的幼虎,面目模糊。
  先女帝大惊,忙问玉杭公主怎么回事,怎会误入深林。
  玉杭公主虽然看起来冷静,但到底年纪小,迟迟不能回神。
  姜宣上报自己寻到公主的过程。“臣在林中看到公主与幼虎搏斗,临危不惧不落下风,臣助公主一臂之力射死幼虎。临走时,公主要求将虎尸作为她的战利品带走。”
  “臣询问公主是否有受伤,公主不言,想来受了惊吓,让太医令尽快医治观察最为妥当。”
  一番检查下来,公主身上并无致命伤口,只些许擦伤抓伤,口中的血是幼虎的血,一人一虎在争斗中,公主也做兽般露出齿与兽撕咬。
  玉杭公主安全而归,忧虑之余先女帝很是高兴。玉杭不足一旬便有勇武之姿,实是让先女帝刮目。也就是从这里开始,江瑾被先女帝看在眼中,成为王位有力的竞争者。
  苏云淮几句话,陆玉江展莫名成了打虎的祥瑞。
  女帝闻言深思,“相父所言有理。”
  “卫尉下受二十杖,领罚去吧。”二十杖已属极轻的惩罚,若是按寻常处理,卫尉需下牢,届时受到的不止是二十杖。
  苏云淮再进言,“依臣看,不若免去卫尉皮肉之苦,罚俸半年。彰显陛下仁德。”
  帐中臣子也依次进言起来。
  “陛下,苏相所言极是,湖泽之大,难捕全鱼。深林之阔,困囿天地。虎袭非卫尉所愿。小惩大诫足矣。”
  “陛下……”
  女帝高居堂上,片刻后,道,“按相父说的来吧。”
  “陛下仁德——”堂下皆拜。
  陆玉心中冷笑。苏云淮倒是会做好人。仁德之名怕是落在了他身上。看更多好书就到:huola wu.c om
  射礼活动不能中断,卫尉加派人手,紧紧巡视射靶区域,防止再次出现意外。
  待其他三组比完,需留出统计时间,选出每组的前三甲赏赐。其实虽说选前三甲,第二名第三名绝比不上第一名光彩照人。越是拔得头筹,越才会被皇帝注意到。
  统计靶心数量期间,众人不必聚宴,在各自帐中简单吃过后,由侍从官通知出帐,公布名次。
  钟鼓三声,百官出。
  众人出帐听侯名次的发布。
  “首组前三甲分别为淮安王江展,郡王陆玉,永昌王江文……”
  “第二组前三甲分别为……”
  陆玉淡淡听着,虽然有想过拿不到第一,但真的没有得第一陆玉心里还是有些龃龉。名次公布完毕,接下来是天子毕射。
  毕射代表这一天的宾射结束。由天子立与战车之上,在古乐驺虞结束前,射中空中任意一只掠过日的鸟,右丞相辅射,随意射中地面即可。
  女帝登上战车,苏云淮紧随其上,陆玉一众在朝中比较举足轻重的大臣也跟随,站在天子丞相之后。
  宾射战车高大如山峦,近如楼船,是先祖征战时留下的老物件,如今朝中军队战车皆已改良过,宾射用的这台修补完好后不再上战场。
  登高望远。
  青林无际,薄雾微拢。仲碧泽西边可以看到长安内房屋错落有致。能靠近仲碧泽建户的基本都是高官贵户,故而大多飞檐斗拱,华丽庄严。
  只有一处已破败不堪。这样遥遥望着,几乎还是可以望见府中的杂乱萧索。
  江阴侯府。
  陆玉出神地望着,直到被女帝唤回神思。
  “时明,这次没能夺得鳌头啊。”
  陆玉敛容,“是臣无能。”
  女帝指向林中忽闪而过的麇鹿,“看到那头鹿了吗?能射中否?”谒者给陆玉奉上弓箭。
  苏云淮眼色如墨。
  “陛下,陛下未出弓之前,臣子出弓不妥。”
  战车缓慢行进,疾风掠过耳边,女帝似乎没听见苏云淮所言,“时明,射下那头鹿,朕饶你无能之罪。”
  陆玉当即提箭上弓,顷刻间,麇鹿尖鸣着栽倒下没了声息。
  女帝拍手称快,“好。”
  时辰到,驺虞扬扬轻乐,女帝持弓,顺利射下一只鸟雀。
  该是苏云淮辅射了。
  谒者在一旁将弓箭奉上,苏云淮迟迟未动。
  “陛下可否将手中弓箭赐予臣下?”
  此言一出,身后诸臣皆是一震。
  天子之物岂敢索取?
  天子与臣下等级分明,臣不可用君之物,自古以来便是严明之制,不可逾越。
  除非,有谋反之心。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苏云淮堂堂提出这个要求。
  “苏云淮,你放肆!”永昌王江文看不下去,出言斥责。也只有他敢这样做,他一地王侯,又少参与朝政,不与朝臣有利益牵扯,且立有军功,单凭威望,不必苏云淮差。
  “苏相,君君臣臣,君为天子臣为下,岂可乱序。”出声者为内史仲子尧,女帝未登基前的太傅,为人刚直,敢于直言,已是年迈,六旬有余。
  苏云淮面上柔和,只静静看着女帝。
  陆玉心头怒意横生。
  她心里清楚,苏云淮这是恨女帝方才让她射鹿。射地之礼本应由丞相去做,所谓丞相辅射并不绝对,历代也有让心腹大臣辅射的。女帝方才这么做,等于在这件事上架空苏云淮。看起来是一项礼仪流程,其实也是在告诉百官,皇帝心向谁。
  陆玉握紧手中弓,伸臂,“此弓亦是陛下赐予,苏相可用这张弓。”
  疾风肃然。只偶有鸟鸣,将人群寂静短暂惊散。
  苏云淮仍只是看着女帝,静若无澜清潭。
  “一张弓而已。相父想要,朕便赐你。”明明只是与苏云淮不过一臂距离,女帝将弓递于身边谒者。谒者双手呈弓,“苏相接弓。”
  苏云淮眼中含笑,笑意散在风中。
  “臣苏云淮谢陛下赐弓。”
  ……
  宾射结束后,陆玉回府路上坐了马车,一身酸痛,趴在马车里的凭肘上打着瞌睡。马车晃晃悠悠从北门而出,车铃忽停,车也跟着停了。
  陆玉身见给事中衔职,多次出入宫廷,按理说宫门尉早就认识她,怎么突然拦下马车?
  她掀开车帘,“怎么停下了?”
  一掀帘,对面却是江展。
  “陆郡王。”他也乘坐马车,在对面马车上掀了帘子,朝陆玉抛过来一个东西。陆玉接住仔细一看,青瓷瓶身光亮,是瓶伤药。
  江展道,“好好养伤,你的命,我要。”
  陆玉凉凉瞟他一眼,撂下帘子,“快走。”
  两辆马车交错而过。
  宾射结束后,女帝封诏于江展。
  谒者持诏书到世子府时,江展正要送江永去学宫。
  谒者作揖,“安王殿下,请接陛下诏书。”
  家仆唤来史夫人,祖孙三口接诏。江展心中打鼓,不知女帝何意。
  “淮安王江展宾射竞艺夺得鳌首,打虎有功。恢复其车骑将军一职。”
  史夫人欣慰舒气,“谢陛下。”
  江永接过诏书。
  果然那日燕礼结束后赐酒肉药膳不是女帝一时兴起。这是准备重新起用他的意思。
  这实在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喜事。
  史夫人宽心道,“总算有一件好事了。”
  江永开心道,“长兄,那这样的话你是不是就可以随时回长安了。”
  江展点点头。
  虽然将军一职还未即刻赐下金印紫绶,不能有真正兵权,但占得这个名头,再掌权已是时间问题,就看天子何时需要了。
  史夫人反复叮嘱江展切不可得意忘形,起落只在陛下一念之间。江展点头保证自己会小心,让祖母放心。在长安短暂停留后,江展不久便返回了淮安。
  ————
  未央宫。
  苏云淮又一次深夜求见女帝,得到的答复仍是圣上已歇,或者圣上忙于公务,一概不见。
  自那日宾射后,苏云淮就没有见过女帝。
  今夜求见再次无果后,苏云淮执意不肯走,“我在未央宫外等候,直到殿下肯见我为止。”
  苏云淮掀袍欲跪,被女帝贴身侍从官架住,“苏相何必呢,女帝当真不在里头。您在这跪到天明,陛下也看不到您的一番赤诚之心啊。”
  未央宫里出来几位宫娥从门前离开,捧着罗衫往温泉池方向去。
  侍从官给苏相使了个眼色,“您看到了吧?”
  “多谢使君。”
  西宫温泉池接了丹水的深泉挖水道引到了宫里,故而秋冬时节时时可以使用到温泉洗浴。
  苏云淮渐入,无人阻拦。
  玉甃暖兮温泉溢。水汽氤氲,描绘山峦青石的轻纱屏风隔开池与岸,轻透纱后,依稀可见池中人影。
  宫娥将罗衫放在池岸边后缓缓退下。
  四边岸上金盘中皆放着镶琉璃铜壶,一盏酒杯,半溢着清透酒液,在华光下泛着晶莹光辉。
  女帝恍若没听见身后声音。半个身体浸在水中,水波泛起阵阵荡漾。她在水中挪动,渐渐行至浅水处去捞金盘中的酒杯,露出光洁凝脂般的后背。
  苏云淮呼吸轻缓,“陛下,泉中饮酒会醉的很快的。”
  极轻的“铛”一声,空酒杯放置于金盘上。
  “壶中还有酒,相父同饮吗?”
  “臣不敢。”
  “用我的酒杯。”她道。
  女帝仍背对着苏云淮,这会大概是累了,侧着身体趴在了池边。温水一波波轻荡冲刷她的身体,隔着屏风,依稀可见泉水亲吻的半边乳缘。
  苏云淮袖手敛目,“臣不敢。”
  他低下眉目,不敢多看。
  片刻后,听见波水荡漾的声音。
  她朝屏风这边过来了。